昨天是我教書生涯中，
第一次親自到學生家泡茶做訪問。
事情是這樣的，
2005年的8月30號，
我見著在嘉義的第一批學生。
班上有個形男color，懂事熱心又聽話，
小學是台北縣某國小田徑隊健將，服裝儀表也乾淨清爽，
形男color招牌表情是靦腆微笑配上潔白的牙齒。
加上他凡事自願又熱心，不避苦力，適時提醒我是不是該做某事，
下課時間兼幫同學跑腿至福利社買早餐，廣結各班同學善緣，
幫同年級的乾姐背課本上學放學，還照乾姐的課表幫她送書去班上。
簡直是本校一年級新生異數。
陸陸續續問他，
知道他爸媽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旁開麵店，
因為無力負擔，小學時和姊姊都住在奶奶家，
升上國中才被爸爸帶回嘉義讀書。
乾姐的爸媽因為做生意的關係無力顧及小孩，
所以把乾姐放他家，作乾女兒。
開學至今八天，中間不過橫跨一個週末及颱風假，
突然驚覺形男Color的表情變了調，時而在課堂上露出無奈臭臉，
時而聽他以豪邁不客氣的言辭叫喚同學速速來打菜。
加上他每天的作業都是來學校才寫，讓我很是頭痛不解。
乾姐還跟我打小報告，
說媽媽和奶奶都很討厭形男color，
但她也說不出color被討厭的原因是什麼。
晚上和老公吃飯時，提到這個問題，
我倆一致認為：這下子該是碰到了一號問題人物。
於是趁著吃飽了的週五夜晚，
我們晃去找學生家開的麵店。
一看之下真吃一驚，
坐在麵攤鐵凳子上直挺挺的color，
像是綠野仙蹤裡沒上油的鐵樵夫，動彈不得。
連要對來訪的老師露出微笑，臉部肌肉都嫌僵硬。
他的爸爸很熱情，一直要我們喝茶，
他的乾姐和親姊姊，手腳俐落的招呼，
不時起身為來買宵夜的客人服務。
還跟我們熱絡的寒暄聊天，個性皆直爽乾脆，
與一旁手足無措的color，真是強烈到不行的對比。
Color爸爸直說對兒子的不瞭解，
畢竟孩子是一直到國中才領回身邊，
他說他簡直搞不清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這麼內向，
問話也只會點頭搖頭，
來麵攤的時候直挺挺的，像被罰站般。
Color媽媽極度冷漠，除了抱著手上的六個月大的小兒子，
完全沒露出笑容，沒跟我們點頭打招呼，
速速就騎了摩托車離開。
Color爸爸略帶遺憾的說，小孩子因為跟媽媽相處時間少，
所以很怕媽媽。
在麵攤上我沒有多說什麼，
離開之後卻有點茫然，
這樣的孩子，我能為他做些什麼？
一時之間，我腦海空白.........
他的爸爸媽媽不會曉得，
color在學校裡靦腆的笑容和活潑的模樣，
他吆喝同學的聲音與架勢，
和自己的家庭是絕緣了。
我大概能懂，color對媽媽的情緒，
我猜，他內心，在焦躁的大聲呼喊：「媽媽討厭我！」
一尾活跳跳的鮮魚，到冰箱的冷凍庫裡，
僅剩下踏上漸漸冰凍僵硬的絕望之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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